寒冷,来了。

一波又一波、从西伯利亚、跨过秦岭,猝不及防来了。

风不再晴朗、阳光忽然淡薄。

北方,此刻已然入冬。

 

一朵雪的冬天来了,天地间畅吟;一棵树的冬天来了,乳白色的轻纱缠绕。

一座山的冬天来了,万年冰川的沉吟;一片草原的冬天来了,牧民的套马杆挥舞。

忽然,山川湖海的冬天全来了。

忽然,心底里的冬日恋歌也来了。

你知道么,冬天可是个两面派。他,冷冽,肃穆,无情。

看似用没有感情的白,席卷整个世界,覆盖整个时间的荒芜。

可他,又是浪漫而温柔的。无声畅吟间,在半空中与梦撞见,慢慢,轻轻。

春的灿烂、夏的明媚、秋的萧瑟,三季的热闹,在这个时候,忽然平静了下来。

你追我赶,到了此刻,堆积成冬的无限浪漫。

那浪漫遍及山野,揉碎白云,遍地银涛;被覆盖的青瓦,被压弯的麦田,被穿上白礼服的山脉。

被修改的协奏曲,开始了前奏。

那浪漫拥挤入城,涌入每家每户。

圣诞枞树的梢头,木门上挂着的冬青花环,闪烁灯光下的窗沿。

那被雾气朦胧的玻璃背后,是跳动着的,火热的心。

那浪漫拥抱冒险,逃离都市,去触及飞翔。

在厚雪上滑步,在雪道上飞驰,在灵魂上跳舞。

乘风破雪,我听到了来自地底深处的声音,被麋鹿指引,被雪山召唤,被世界定格。


那浪漫藏着冬天最温暖的来意。

午后温热,暖暖,香香。

在发梢,在袖口,在翻动的书页间,流逸。

我们在风雪中依偎,取暖。在火炉前,喝着暖茶,披着绒毯,夜话。

 

那浪漫落在北京,

听明清的往事。

“一下雪,北京就成了北平;我们去后海看雪,就回到明清。”

那时的京城,一定是透着朱红的艳艳娘子。

故宫的雪是声势最浩大的。

一夜之间,时光被扭回,紫禁城。

那紫微宫,红墙、黄瓦,翘角,飞檐。

雪花落下的声音,你听见了吗?那是六百年的沉吟。

 

那禁地,历朝历代的帝王将相,踩过的痕迹。

雪花落下的声音,你听见了吗?那是六百年的流逝。


拱形的午门后,站立笔挺的宫殿,琉璃瓦盖上了柔美的白,改了平日的庄严。

白雪镶红墙,碎碎坠琼芳。片片鹅毛,点点杨花,轻轻地,落在掌心;静静地,融化结冰。

红墙宫中万重门,光摇朱户,若黄金铺地,雪漫天际,若朦胧滤镜。

颐和园的雪是安静内敛的。它没有那么鲜艳。

清晨,结了冰的湖面,灰蒙蒙,琼枝裹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,扭动着腰肢在十七孔桥前摆着姿势。

落了白茫茫一片真干净,一切的颜色都被代替了。

那浪漫落在呼伦贝尔,

唤醒深林中的驯鹿。

呼伦贝尔的雪,落了一个童话王国。

白茫茫,覆盖了草地,灌满了蓝天,在云与山的相互低喃中,呼伦贝尔的冬开始了。

原始森林的守护神,在雪地中探身。

从深处走出的驯鹿,是从哈利波特中跑出的吗?呼神守卫,长久驻足于这片土地。

雪原上奔驰的骏马,马蹄下飞扬起的碎雪,又是什么故事。

白桦林的歌声悠扬,静静地,飘着白雪。夕阳黄昏下,树影被拉得很长。

是有一位白发苍苍的姑娘,还在那里,等着无法归来的心上人,守着没有墓碑的爱情与生命吗?

袅娜的炊烟中,只有一只冬喜鹊,在孤独地歌唱。

守着屋内的那团火,全家围着吃烧烤,便不孤单了。

冰雪上的那达慕,热闹了起来。

他们盛装,在隆隆马蹄声中,踏雪而来。用纯白,做出最圣洁的邀请。

雪落下的声音,是冬天的浪漫。

那浪漫落在喀纳斯,

做场漫长的童话梦。


喀纳斯的雪,是场浩大的漫长梦境。


他遗世独立,不问世事。


冬日,鲜有人至,只有大雪纷飞,落满原野,宁静无言。

弯弯如新月,冰河穿过森林,不知延伸向深处的何方。雪后的月亮湾,冰蓝色的透过湖面,仿佛是冻结了大地。

缥缈的雾,凝结着雾凇。雪后的神仙湾,是四野苍穹,清冷宁静。

木屋排列着,在茫茫雪原中,被落满雪的白桦林包围,渺小,安静。